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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步休出现在慧明身旁问道:“你别告诉我,这一整座山峰都是用来镇压妖怪的?”

    慧明摇头道:“不是这一座山峰,而是这一片山脉。”

    “靠!”步休声音高了八度,再也忍不住用夜魔功追着慧明狠狠给了他一脚,喊道:“丧心病狂啊你们!”

    慧明皱着眉,全力运转金刚罩才抵挡住步休那黑色真气的侵蚀。

    步休居然真的强到这种地步!

    “别误会。”慧明打起佛号说道:“这里面镇压着的,都是异常凶恶的妖魔,我佛门以教化为主,极少杀生,因此妖魔数量巨大……”

    步休立在空中,身周黑光点点,笑着问道:“行了知道了,所以,白蝶呢?”

    慧明指着脚下的山峰说道:“此山,仅白蝶一妖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怕我们救白蝶的时候,不小心放出许多恶妖?”

    “不全是。”慧明说道:“也怕你们误杀其他妖怪,哪怕是恶妖。”

    步休看着慧明的眼睛,点了点头没说话。

    因为慧明带路,所以他走步休就走,他飞步休就飞。

    此刻慧明与步休二人在山中徒步,慧明一边欣赏着山中的风景,一边微笑问道:“听说,你从不杀生?”

    “我杀兔子的时候你没看见?”

    慧明脚步一顿,顿时不爱搭理他了。

    再说兔子也不是你杀的。

    步休缓缓停下了脚步,一袭白衣挺立于山林之中,虽是夜晚,却仿佛自他体内不断向外散发着朦胧的月光。慧明也停步回头看着他,心中有些讶异,面上毫无变化,依旧是一副笑脸。

    “我的确没有直接动手杀过人。”步休将视线从不知名的花朵移到慧明脸上反问道:“你呢?”

    “我乃佛门中人,自然从不杀生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认为,不杀生,究竟对不对?不是有句话叫做,杀一恶人,能活百人?”

    “佛门讲究放下屠刀,用善意教化。你问我,我的回答自然是,不杀生。”

    步休许久没有说话,话锋一转问道:“你懂法则吗?”

    “初窥门径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懂了。”步休不理会慧明的谦虚,接着问道:“什么是法则?”

    “宇宙,不,这颗星球内,永恒不变、永不会被推翻的真理,就是法则。法则是天地间永恒的规则,不因为人的行为而改变。”慧明如实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,两人都是探索者,因此他没有在意这个看法是对是错,直抒己见即可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认为,法则,具有秩序的属性?天地间永恒不变的秩序?”

    慧明点头道:“有人能利用甚至掌握法则,就已经证实了法则的秩序性。”

    “秩序……”步休抬头看着繁星,低声说道:“明明它是那么的不讲理。”

    慧明听到这句话后心神一阵动摇,险些被破了心境。

    “慧明大师,道,又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道,是另一种秩序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一种?”

    “道,自然不止一种。道路,自然不止一条。”慧明几乎一字一顿地回答着步休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不同的道,不同的秩序,如果他们之间存在着矛盾,正如有人认为杀恶人好,有人认为只要杀生就不好……这种情况下,又该怎么做?”

    “不同的道,只是不同的选择。只要坚守本心即可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守不住呢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那就死了。思想死了。活着的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。

    没有对与错,只有守得住与守不住。

    “那法则,会不会也存在着自相矛盾呢?如果存在,那法则还能被称之为法则吗?”步休仿佛在自言自语:“所以,法则究竟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法则……是一种力量。”慧明整理着自己的内心。

    “所以,即便是法则,也逃不开子桑的框架,万物皆分阴阳,法则也不例外,总会有自相矛盾的时刻,是这样吗?”

    “步休……”慧明轻声问道:“你对我说这些,有什么意义吗?”

    步休看了慧明一眼微笑道:“我没想对大师怎么样,只是想请大师为我解惑罢了,不知不觉就说多了。有些事情,越探讨越有意思,再探讨就没意思了,我们就此打住吧。”

    慧明看着步休的眼睛问道:“你其实是想问我,你坚持不杀人,究竟对不对?”

    “您已经回答过了。”步休捡起一根断枝,轻轻打着灌木丛的叶子率先向前走去,说道:“即便对一件事的态度相同,但道不同,便不相与谋,这就是您的答案不是吗?”

    慧明眉头紧皱。

    法则可以被颠覆?

    佛门一直都在子桑的框架之内?

    前者还好,毕竟法则是一种力量,能领悟能用就行,牵涉不多。而后者则异常诛心。

    不想深究,可是不得不深究。

    或许对于佛门来说,这一番谈话其实无关紧要,毕竟佛门存在的初衷是解脱众生,以人为中心,佛道不远人。而子桑道则以天地为中心,两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矛盾,即便步休的观点是真的,即便人们全都知道这一点,影响也不大。

    如果就因为这一番话导致了佛门的灭亡或者衰败……那其他的五大派六大家还活不活了?问题不在这里。

    问题在于,到了慧明这个层次,这个一心追求自己心中最高的“道”的层次,突然出现一个人,硬生生在他的心中封上了顶、堵住了路、框住了一个框架……

    虽然对一个人的实力影响不大,但这是对信念的打击,对思想的打击,对一个人的存在高度甚至存在与否的打击。

    「这,或许是圣僧才应该思考的问题吧。」

    虽然这么想着,但慧明的心头依旧罩上了一层阴影。

    “不用想太多。”步休笑着补刀道:“秩序和道,本就是人家子桑的强项,佛门也很厉害的,不用妄自菲薄。”

    慧明叹了口气真心说道:“如果天下要围剿一个叫步休的魔头,我想我也会一同去的。”

    步休撇撇嘴道:“随你。”

    步休做了个请的手势,示意慧明继续带路。

    “天下读书人这么多,我们这番谈话,可能出现过无数次了吧。”百无聊赖的步休在后面再次开口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几乎没有。”慧明整理好了心情,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地笑道:“第一,他们眼中的法则和我们眼中能利用的法则不是一回事。第二,他们大都忙着提升实力境界,对心境的要求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高,顶多就是顺着各派各家早已延续数千年的道往前走而已。能想到这种层次的人,要么是专门研究这些的人,要么都是如你我一般,实力有了,境界到了,而且有时间有意识去整理自己内心的人。而会把这些东西说出口与人辩论的人,除了你,就只有参与天下各派各家辩论会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还有辩论会?”步休大吃一惊。

    “几乎没有。”慧明摇摇头:“都是比武会。谁让境界高实力低的人都死得早呢。”

    步休干笑两声,想指责自己话多就直说呗,这死秃驴这么记仇。

    “各大派各大家其实都非常重视心理境界这一块。他们在对少年的教育上,也是以心境、武力五五开的程度去抓的。”

    “正常,在哪都一样。”

    慧明嘴角一翘道:“西大陆是七三。”

    步休顿时不想搭理他了,恢复的太快了。

    可是慧明又问了:“我不杀生,自有我的道理。你坚持不杀人,又是因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?”

    慧明微笑道:“好奇。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也许只是你我自幼接受的教育不同而已吧,所以我们的价值观不太一样。”

    慧明揣摩步休话中词语的含义,片刻后点点头,听步休继续说道:“我始终认为,每个人甚至每个生命,都应该受到尊重。在死亡面前,人与人都是平等的。所以我不会随意杀人。这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中,心里的一点执着和坚守吧。”在步休的内心深处,始终认为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一点点的坚守,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可笑,但在他看来,这已经是让自己保持依旧是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了。

    步休并不惧怕杀人,更不惧怕已死之人。事实上当杀人成为解决事情保护自己最方便的途径时,步休也不会在意他人的死活。但,他的执着让他想尝试一下,难道不杀人,就真的无法在这个世界立足吗?

    步休不会欺骗自己的内心。师父曾教导他,该偷就偷,能用偷解决的事,绝不杀人。因此虽然在别人面前羞于承认,但自己是个无耻的贼,这个定位步休还是承认的。

    不杀人会被嘲笑虚伪做作甚至作死,这只是那些,没有能力靠不杀人就解决问题的人们,才会做的事情罢了。步休不会在乎这些,即便有时这真的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。

    当然,白睿除外。无论是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这一点,还是自己不杀人这一点,白睿都除外。

    这个人,步休是一定要杀的。他威胁了步休所拥有的一切,凭他的实力,除了封住轮回彻底杀死他之外,没有第二条路可走。在这一点上,步休没有任何犹豫。

    这么看来,步休所坚持的不杀人理念,倒也正常,毕竟有其他的路走,没必要非杀人不可。只是其他人看得没有这么分明罢了。

    哪怕别人要杀他,哪怕别人杀人肆无忌惮,步休也不会被他们同化。只有懦夫、懒人与弱者,才会被这扭曲的观念说服。懦夫不敢挑战整个世界的规则,懒人用杀来解决所有矛盾,弱者则不敢放虎归山。

    步休已经死过两次,他既不是懦夫,更不会把自己定位为弱者。作为一个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,他无所畏惧,他就是想挑战这个世界,就是想坚守自己的坚持,直到死去。

    “你已经是个贼了,所谓的价值观早已扭曲,却还标榜自己仍在坚持信念?”慧明大师深深地看着步休,问出了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你如此笃定我是贼,看来白睿告诉你不少事情。”步休没有恼羞成怒,看着身旁的花草说道:“我幼时为了生存,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学习技艺,心中对价值观什么的完全没有成型的概念。后来,师父指定物品让我去偷,虽然一次比一次难,但我却每次都能轻松完成。这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。再后来师父去世,我年少轻狂,且心中极为师父鸣不平,居然真就得到了神偷的美誉。但这些所有的一切,都在我身患绝症时发生了转变。那个时候,我眼中的世界变了,对事物的价值有了重新的认识,对自己的人生更有了不同的看法。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,让我对自己从内到外地梳理了一遍,算是,获得了新生吧。所以,你说我是贼,我的心里其实不会分辨些什么。至于坚持信念,这是当年师父对我说的。”

    步休蹲下了身,继续说道:“师父说,人的心中一定要有底线与信念,只有有了这些,才能达到极致。当时,我还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但现在我懂了。”步休起身抬起头,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说道:“他是在教我,如何不被自己所束缚,如何不被这法则所束缚,如何不被这天囚所束缚。只有心里的强大,才是无惧这一切、打破这一切的前提。而心里的强大与否,是由自己对自己的认识、自己对世界的认识,最后形成的独属于自己的观念与思想所决定的。看来,我的绝症,也是师父带给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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